徒勞

第一次獨自出國旅行，日本瀨戶內海。這是一趟平凡的旅行，由船班、火車、公車時刻、市鎮、商店、百貨、食堂所架構起來，那些我們隱身在人群看不到自己的時候。但也有突然感覺活著的時候：

• 梯田與森林之間，坐在白色飛碟似的豐島美術館冰涼的地面時，重新發現了水，看見了風
• 和船上攝影團的日本老爺爺雞同鴨講聊天。
• 一天遇到兩個Yuki，都是我很喜歡的人，一個改造了海港和島上老屋做民宿和食堂，另一個是在公車上看到的美女姐姐，很巧在同一站下車，而且剛好就是那天民宿的室友，她說她也不知道為什麼來這個小島，她都憑感覺。
• 姬路古城老屋民宿的老闆，很chill，他和小孩、員工輪流和我握手說Nice to meet you。

但事實上，讓我印象更深反而是那些徒勞。例如一個人去爬山看日落，好不容易走到山頂太陽已經下山，觀景台的晚霞景色也被電線切的亂七八糟。回程山路越來越暗，廢棄廁所讓我心裡很毛一直唸阿彌陀佛，沿路樹林還有大大小小騷動，很怕有野生動物衝出來。或是小島末班公車已經過了，只能徒步走兩三小時山路回民宿。島上的美術館，好不容易從港口在大太陽下慢慢走到，門票卻賣完。去妖怪博物館錢沒帶夠，只能改去免錢的橄欖公園，看那些在希臘就看過的山寨風車。

我一直以為自己偏愛獨處，大家一起出去玩的時候，都會找機會自己一人去晃覺得很爽。這趟旅行才突然想念那些鬼靈精怪的朋友們，才意識到原來是他們，默默將旅行的徒勞變成一個一個插曲。我開始想著，如果他們在的話，我們會一起想出什麼有趣的點子呢？我們會為了什麼事笑到流眼淚肚子痛？會慫恿對方做出什麼樣的蠢事？

這趟旅行最大的收穫是意識到，如果沒有夥伴，人生一定也有很多徒勞。獨處是一種能力，但不需要去證明它，因為老實說有夥伴還是比較好玩。

-2020