意志，永恆蟄伏之處

 

 I had to swallow the small as a means of healing the immortal in me.

(Carl Jung, The Red Book)

「我必須吞下這些渺小，來治癒我體內的永恆。」在榮格紅書的第一節就出現了如此詩意的句子。

他說時代精神（The Spirit of This Time）只要我認識偉大，而忽略那些渺小的東西。 但是深層精神（The Spirit of the Depths）征服了這樣的傲慢，我必須吞下渺小，即使它徹底灼燒內在，不光彩也不英勇甚至可笑，也要把最苦的一飲而盡。

我常想起大學時文學課老師引用的一個譬喻：人是跛著腳走過文明。如果誠實地看，活在現代社會身為大人的我們，生活即使光彩歡愉，生命仍很難是渾然天成，理直氣壯地做為宇宙的孩子無所依恃。我們總需要個什麼支撐著，讓我們不至於垮了、失去尊嚴。我們不斷追尋，在時代精神的指使之下，凝望偉大，追尋更有力的拐杖。

我不得不想，小孩天生有力的腿，是不是被這樣眾人激昂合唱的偉大進行曲給弄癱了。而有經驗的大人急忙尋找現成的拐杖，塞給小孩讓他趕緊跟上眾人的步伐前進。

如果要重新學會走路，他必須丟掉所有原本不屬於他的支撐，面對渺小，面對所有躲在深層的細微情感，無明和掙扎、羞恥和傷疤，從艱苦的爬行中重新辨認出自己的意志。當他重新站起，他望著自己就會像望著世界，直視死亡就像看海，如同一個決意出航的水手為自己的命運命名。